当A留在我的房间里迟迟不愿离开的时候,我相信A是我此生最后的爱情。
然而,我不知道要爱一个人有多深才能抵御你对一份感情的怀疑。或者说,如今的我相信这世上有两种人,一种是幸福的,另一种则是不幸的。
幸福的人多少懂得一点儿自欺欺人,或说是精神胜利法。就像安徒生童话《老头子说的总是对的》,无论在外人看来这个老头子多么愚蠢,老太婆永远相信他再明智不过,也因为如此,老太婆真心感到幸福。
看到这里的时候,我真伤心。如果两个太清醒的人,太聪明的人,是否就无法相爱?
很可惜,我不是这样的老太婆,A也不是这样的老头子。成长于东亚社会,我们都认为这种精神胜利被用作全民麻药。举个我曾信以为真的例子,我这代人儿时经历过没有空调的夏天,小孩热得头昏眼花,大人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:心静自然凉。是长大以后,我才知道“心静”和“凉快”之间没有因果联系,但是一旦你相信这句话,你就接受了外部现实(暑热)无法改变,你也就不再会为如何改变(或能否改变)而感到焦虑。
同样的逻辑我们已经下意识地迁移到崇尚无情竞争的教育制度,要求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的社会常规,认同男主外女主内的大众期待。讽刺的是,一旦你合理化这些外部现实,你甚至能看出这些文化的优越性:看,我们培养出的孩子多优秀?我们的疫情控制得多好?男主外女主内本就是对妇女儿童的保护!
如此笃信的人生活在东亚社会将如鱼得水,而仍然感到怀疑的人不仅怀抱着满肚皮的不合时宜,还会逐渐沦为社会的他者和敌人。
对于所有向我提问的人,我的第一条建议都是:不要责怪自己。自责似乎无处不在,噬咬着人们的心灵。在我女儿睡着之后,它从我朋友们的声音中流出来,流进我的手机耳机里;它像一阵低沉的鼓点,潜藏于父母们在公园和游乐场的交谈背后。我会告诉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情而苛责自己的妈妈,你已经为女儿尽了最大的努力。转学需要一个家庭在另外的社区租一套公寓,而且这一策略在政治上也显得可疑:他们搬去那里只是为了上一所有钱人上的公立学校,而那些有钱人只为自己的学校筹集资金。我想说,你只是能力有限。为什么你的工作不稳定,而你父母的工作却不是,这后面有更大的原因。你从公寓中被赶出去,为豪宅让路,你也没有办法。这是体制的失灵,是在个人层面之上的。
即便要背负这些压力,我依然觉得“坦率”是生而为人最“正确的做法”。当你决定放弃做一个坦率的人,也许可以躲过眼前的窘境或危机,但长此以往,你就再也体验不到“做自己”的那种满足,只能面目模糊地活着。
列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:
- 我不想去见那些我并不喜欢的人。
- 我不想在应酬式的聚餐、酒会上无聊地枯坐着。
- 我不想硬着头皮读完一本不感兴趣的书。
- 我不想硬着头皮看完一部不感兴趣的电影。
- 我不想熬夜。
- 我不想做为了拿钱而自我消耗的工作。
- 我不想为了身材苗条而克扣饮食。
- 我不想因为太繁忙的工作,而在想念时见不到自己所爱之人。
还有什么,是你也不想做的事情吗?